對妳而言,疊疊樂,是一種最怵目驚心的遊戲,遠比高空彈跳更碎人肝膽,它看似輕鬆,卻將人類對於臨界忍受的極限,玩弄到極致。動輒得咎,多麼精彩的刺激,何等甜蜜的復仇,它嘲諷玩家對於永恆與安全的信賴,彈指可達。



積木的質地有些粗,妳每每盈握,都要著慌,只因想起他指結的厚繭,像能磨在心上,一旦碰觸,排山倒海。



妳在機車後座,他的氣息被蒸發成不真切的溫度,冷熱難辨,風吹得這樣烈,妳沒有辦法睜開眼睛。幻想是在哪個度假海島上的公路奔馳吧!妳可以把安全帽當成大草帽,繫上一條鬼紅絲巾,將對他的妄念寄託於上,讓它風中飄揚,在海天一色中練習怎樣搶眼。



終究不敢在人前,將自己的手,完整環上他的身。情感都瀕臨滿溢,妳卻只能將出口拴得更緊。



妳的青春與堅強,不該被他用來揮霍,偏偏他的冷眼旁觀,就是一種對妳的推拒和傷害。



儘管總有人傾訴,他們對妳的慕戀。妳感動、妳迷惑、妳逃離、妳不安、妳孤僻……妳有時認為自己值得這些心意,有時卻又覺得自己壓根受之不起。



年輕時代,從書報、歌唱、影片……遙遙見識夢露尤物風華,聽聞她為情感的缺憾而選擇棄世,妳只管笑:那麼傻,慕戀她者何其之多,從中擇其一有啥困難?何苦要將心思,置於一個不可及的夢,還為此捨命。



及長,妳才知曉,曾經滄海,會怎樣折騰一個人的靈魂,至死方休。



偏執發作,一切都不可忍受。小時候,妳曾在夜半轉醒,瘋狂思念一隻黃色小鴨玩具,莫名所以,妳彈身而坐,開始下床翻箱倒櫃,驚擾了家人,面對妳的眼淚,他們穩穩包容,沒有動氣,只是不解。



妳被許多愛,點滴澆灌成天使樣態,卻總將自己的真心,交給惡魔去摧毀。


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毒品。凡產生吸引、讓人不可自拔卻又深深依賴的,都是毒品。



常常,妳看著做些什麼的他、甚至什麼都不做的他,目光不忍移開,終至成癮,偶爾,他回神轉頭,浮出一朵清淺微笑,問妳看些什麼?妳竟雙頰赤紅,險些打翻情感。



那是一種靈魂呼吸的姿態,妳明白。妳跟著吐納,忘記了自己的節拍。



既有的信仰不夠堅定和純粹,才會讓其他雜念有機可乘,讓生活乃至生命產生縫隙,最後趨於瓦解。旁人為妳的向陽面牽引,於是亦步亦趨跟隨,當妳展現陰暗面,對方措手不及,甚至退避三舍,有人則帶著溫情,希望努力拯救妳,最終,發現杯水車薪,或許可以開始學習如何恨妳。



只可惜,妳的愛憎喜樂都與他無關,因他僅取花香,不施花肥。



妳是多麼羨慕,別人能在最合理的情境,以最自然的方式,傾聽他的話語、凝視他的面容、親近他的一切……妳討厭這樣的自己,哀哀切切,沒有機會,連多和他攀談一句都要心虛,與人說起他還得強裝淡然。



被動,是以退為進,日積月累,卻成為一種病態,讓他忽視、讓妳疲軟。妳沒有勇氣去動任何一塊積木,唯恐整個世界瞬間崩解,雖則保持原狀,依舊難感心安。



妳在等待什麼?妳在等待他離開妳,妳在等待自己能夠離開他。



或者,等待自己不再等待。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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