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必須承認,颱風天,可以端坐於一個冷靜的馬桶上,沉默閱讀自己愛的書籍,分娩不復留存的過往、編織前仆後繼的思緒,是一件還不賴的事情。



住處浴室的暈黃燈光,總讓人有身處陳舊時光的錯覺,如果哪天被房東硬生生換成慘白日光燈,我一定會飆淚,然後抹著眼睛,大把大把的,用盡餘生力道,搬離這裏。沒有符合理想浴廁空間的地方,我能預測自己在此氣數不長,畢竟那是自我療癒的聖殿呀!獨占而私密。



一個人面對自己肉身動靜,最是坦誠或恐懼?有時,會痛恨鏡子的誠實,或者怪罪眼睛的犀利,深深淺淺的生命痕跡,眼袋、傷疤、皺摺、毛細孔……洩漏得毫不留情。



兩顆墨黑肉痣,穩穩烙在左邊鎖骨上,偶爾覺得,它們是肌膚上的小小丘陵,指尖摸索之際,可以去猜測裏頭蘊藏的礦脈,因之不會想要將其除之而後快。



童年時期,玩伴都笑那是我被吸血鬼欺凌的證據,而我總幻想,有朝一日、天下大戰,亂世浮生,家人必能藉此相尋,不致離散,更甚者,即便朱顏辭鏡,情人也還願以此為印,不忘青春。



風雨交加的夜,前塵皆似舊夢,生命中曾經清晰、卻不復存在的許多臉孔,都恍恍浮現。



夢裏花落知多少?三毛的這本書,無聲睡在我腿上。「許多個夜晚,許多次午夜夢迴的時候,我躺在黑暗裏,思念荷西幾成瘋狂,相思,像蟲一樣的慢慢啃著我的身體,直到我成為一個空空茫茫的大洞。夜是那樣的長,那麼的黑,窗外的雨,是我心裏的淚,永遠沒有滴完的一天。」



儘管說出「我的生命在愛我的人心中是那麼的重要」,承諾要做一隻不死鳥的她,終究做出背道而馳的抉擇。



無論如何,親愛的世界、親愛的颱風、親愛的你,倘若那一天真的來臨,肉身崩壞難挽,無論暴烈或靜寂,我都要笑著說再見。



夢,是永不殞滅的真心。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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