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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國中時期的場景,她摸索,點選回憶的片段,進入,明白不是夢。



整個夏天,身心像極校園的木棉,被季節熱氣悶得爆裂成災。那個下午,她全付心思都擱淺在窗外喧嘩的運動場,教室視野不佳,即便她暗自打聽到那男孩班級這節上體育,也只能豎直耳朵,在棉絮飛舞的空氣中,嘗試辨出他的一絲笑語,英文老師在講台上的動靜,被她當成演出默劇的街頭藝人,駐足或路過都應該,不理會也沒必要罪惡。



拉出壓在課本底下的紙張,攏攏齊耳短髮,臉頰的蒼白更藏不住,她開始催逼原子筆,寫起男孩姓名的最末一字,密密麻麻,汗珠瀅瀅刷過鏡框,紙上開滿一朵又一朵的藍色花朵,一低頭,歪扭字體宛若火種,下一秒就烈烈燃燒起來。



鈴聲一響,她暗咒老師遲不放行,起立、敬禮,半點焦急都不好擺到臉上,她收攏心思奔往教室門口,原本希冀,即便撿拾到他足跡的殘影都成,操場人聲鼎沸,她悵悵盯著塵土,想像哪一顆沙粒,曾經怎樣跟隨男孩的腿勁,或者飛揚在他的眼睫。



這樣的偏執,她清楚自己年歲已長,卻沒磨掉半分。



因之,思念氾濫的時刻,見不著你,她不可遏止,播放著你愛的歌曲,音律鼓點反覆磨娑耳膜,沸沸鼓譟牽動心肺,成為一種最墮落的招魂儀式。



凡與你相關,都是好的,都是盼著的、都是想要的、都是落空的。



初始,她將你視做一種妄念,對於你的親近,受寵若驚,驚後又慌,迎之不安,躲避更難。那日,兩人從天色微亮,漫入沈沈夜色,由紛擾長街,走到靜謐公園,分明都給了彼此機會,唇齒交融的時刻,竟似早在想像中演練數回,她感覺,自己彷彿緩緩沈入湖水,完全失去重力,風吹樹搖,彼此身軀融成繁星,熾熱卻幽微,不能與人言。



「妳準備好失去他了嗎?」這般殘忍的發問,只有你提得出,她還記得這話敲在心上,讓她當下差點被逼出了淚,而你兀自淡然,孩子般的無辜,如果她當時有勇氣望進你的眼底,見到任性的氣焰,是否還會繼續飛蛾撲火?



私自將她帶離原本的安穩境地,領她超越人生的狂癲與極限,再狠狠棄之不顧,就是你愛她的方式。



她期待,你會一如昔日,從不同角度切入她的視野,惹她一陣驚喜,低眉羞紅了粉頰,再偷偷抬頭,以眼代手,摸索你思路和笑容的弧度,她沒料到,如今的你,已經不再孜孜不倦,嘗試進入她的世界。



先驅總是辛苦的,先知總是寂寞的 - 你究竟是哪一種?太過容易凌駕世界,對許多事都能直接嗤之以鼻,她慕戀你御風而行的傲氣翩然,卻忘記提醒自己,或許有天,終會成為你踩踏於地的一部份。



於她而言,惟有夢,最真誠無欺,醒來不算數,也會情願心甘,戀過一場,她不得不承認,終究,你只能是她的夢而已。平凡如她,走不出你給過的種種,傻到撫著心口自問:有沒有那麼一天,能將對你的愛戀收拾妥貼,還諸天地?



自你開始,她才真正認清愛情,且,確定自己不再信任愛情。



或許這輩子她都沒法懂,你如何能夠無畏袒露,將她極力克制後的平靜,視做雲淡風清,還用以洗刷自身記憶?她的憂傷那麼深,在你對她渴慕的時分,你曾有縱身而躍不足惜的勇氣,但在如夢初醒的眼前,你選擇背對而行。



她突然好想知道 : 什麼時候開始,你連離開都不向她道別?



雖然,不過就是,你不再愛她而已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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