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此都相互吸引,但不能輕言靠近。是依賴?是馴服?是慣性?非要上線交流非要聽見聲音非要閱讀篇章非要審視身影……



不可以再繼續。她那麼瞭解自己,在「即將愛上你」那段想像的預告片出現之前,她必須強制關機。



一闔眼,她連夢境都難得安寧:你入鏡、你站定、你逼近……嘎拉嘎拉,活似老式電影放映機,拖拍、停格皆身不由己。



或者,她真正需要的不是愛情,而是設法毀滅自己的頭腦?



小說中電影裏,總有人為愛死生契闊、陰陽穿梭,她每每見之流淚,卻不信自己能實踐,就算有個對象,留她於世俗所言的穩定感情狀態,終究禁錮也阻止不了她的分裂。



對她而言,承諾是最荒誕可笑之物,比裝飾品更不切實際,虛無飄渺的愛情,當然完全不值得相信 – 諷刺在於,偏偏她無愛難活,於是,放任自己死命追逐不信但又需要的東西,成為罪惡與痛苦的根源。



「你愛上我沒有?」「你究竟愛我什麼?」「你會愛我多久?」她真厭惡自己在情感裏的斤斤計較,小氣到可鄙。怦然心動,是那麼平凡卻又頻繁的一種存在,但她時常思索和質疑:自己當真擁有愛人的能力?或者其實根本經不起等待,沒有辦法從一而終對待,甚至僅是盲目蒐集他者對她的所謂的愛,讓對方深陷、自己擱淺,最末,卻又自行旋身拂袖,即便帶著淚……她,怎麼會是個好人、怎麼可能是個好人、怎麼有辦法是個好人?!



這當然是貪念,你說。其實,她懂。懺悔無益,告解無用 - 會不會,壞就壞在,她太愛自己?表面上,對人有付出不完投注不盡的愛,事實上,僅是用以療慰自己的變相手段 - 讓愛氾濫,多為幾人而傷,風險平均分攤,想起任何一個誰,都是揪心結腸,也都能隨時控制悲傷的份量,恣意換場。



百分之百純天然原汁、百分之百PASHMINA羊毛……很多時刻,這世界崇尚的是一種絕對的純粹 - 倘若,你們能奉獻予彼此的,只有局部、只能殘缺,你還要不要?她還給不給?



或許,崩潰、解體、沉到谷底,才能擁有,最奢侈的平靜 - 無雪之城,沒有與世隔絕的慘白場景,沒有深情擁抱的迷亂藉口,沒有相互取暖的迫切壓力,因之,靈魂試探不宜。



天,藍過來了 - 你,愛過去了……她最想逃避的,不過是寂寞而已。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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