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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「親愛的」我不想用其他詞彙稱呼你:



那日,華燈初上,你在燈下,等待。



我沒有預期,能夠再見到你,誠如相識的最初,我原只當你是一種impossible,完全無從逆料,你將如何讓我的世界翻天覆地……因此,你也不會懂得,我耗費多少深呼吸,押住心口,才有勇氣摁下電梯按鈕,降落到你面前 – 披上一張泰然自若的笑顏。



紅衣暖融,映出你臉龐潤澤,可你穿戴一身疲憊,像是誤跌醬缸的甲蟲,外殼維持虛軟的堅硬,內在早已一敗塗地。



你說,你去見她,你說,但被猛烈推拒,你說,她連你們彼此唯一倖存的基本聯繫,都要斬草除根……計程車中,音響廣播嘶啞,從頭到尾,你緊盯前方,任憑總統府的燈光躡足攀窗而入,任憑我目光反覆摩娑你輪廓,任憑我眼眶發燙焦灼為你百般心疼卻不敢打斷不能發言……



我當然明瞭,她之於你的過去,是怎樣舉足輕重無可取代,但你總用偏執的勇敢去接近一個昔日的夢境,竊竊期盼它貼合你心,那是多麼徒勞的奢求。



而,在那訴說的當下,沒有,你對我沒有半點關注。在你面前,我成了幽靈,身形淡薄,存亡與否都無關緊要,僅被當作風吹樹搖的陰影錯覺,不讓人留在心上,望進你的瞳孔,我擔心,看不見自己的倒影。



怎麼彷彿真正需要慰藉的不是你,竟是我?但你心頭難受,至少願意想到我尋找我,我不貪求。



下了車,我撿拾著你遺落的步伐,鑽進巷弄,見一四方招牌和滿屋高朋滿座,昂著臉,你說這是你和她常來的麵館,只要到附近,你都捨不得不來吃上一碗……



有沒有那麼一天,你願意說,我其實一直都是你捨不下的依戀?



夢中,我常見你,甫意識到這是夢,胸口就急得發疼,唯恐話未對你說盡,夢就要醒……



可真正見了你,我竟無言。累生累世的聰明才智退化殆盡,當下只管犯傻,笑你吃得悉哩呼嚕,大滴汗珠沿額落下,直呼暢快。



當著眾人臉面,你有汗,我不能伸手為你擦,在閒雜屏退的時空,若我有淚,你將如何承接?



回想起某日,窗外晦暗荒涼,活似颱風前來相尋,我對你叼絮,此地路樹搖擺瘋狂,雨水毫不留情......你笑,說偏你那風平浪靜,「我們在同一個世界嗎?」你的尋常問候,我被一箭穿心,「我希望是......但不確定,能不能是......」隔著螢幕,我以淚回擲。



之於你,我究竟是什麼呢?何等可笑,當初分明是我要求,不要對我妄下任何定義,如今,亦是我執意追討說法 - 而我原本以為,我們能在上課時間安之若素,下課時間恣意嬉戲、自成天地,背對既定的世界。



捷運到了終點,我們下車。



夜已經那麼深,深得所有愚昧痛楚都被掩蓋,可我依舊說不出口。



那件,長久以來對你的隱瞞,我再沒氣力和資格,讓它隱匿在我背後。



擔心你不耐,但我無法在這從未沙盤推演過的荒謬場景傾訴,我不要濫發讓路人看熱鬧的免費入場卷,偏偏,你的無害笑容卻太致命,我不能去讀,只怕才剛一閱,就要崩潰,就是狼狽。



整修的書店,鐵門伴掩,裡頭燈火兀自通明,禁止進入;我就著那樣空虛內在透出來的光,凝視你。



開始東拼西湊,我牽扯細瑣物事充數,消耗著我們難得的共有時光,不知不覺。雖然說不出重點,但我其依舊不依不饒,期待著你的回應。



你聽聞了我所有的掏心挖肺,最後僅止攤手聳肩,說自己其實無可奉告。



多麼像是約定要交換祕密的小學生,一方賴皮 – 可我們其實並不處於那個合法無知的年歲,何況,你並沒有允諾我什麼。



愛戀未曾止息,世俗卻不容許我前進,於是我只能站在原地,陷入僵局。



我琢磨掙扎,反覆反覆,如何將我用力撕扯生命的那個決定,向你坦然倾訴。



你也曾那般不顧一切的親近我,卻都來不及凝聚為肯定承諾,在我或許還來得及逃離命運常軌的當初那些大小關鍵點,我不確定,彼此的共鳴成立了沒,只能徒然消磨著青春,等待我希望或不希望的結果,出現。



上天給了我們緣分,卻不給我們時間。



你對我說:我們懂得彼此,因之不該過度踰矩,讓原本美好的都趨於複雜,尤其,你很輕很空,沒有資格和能力給我什麼,更不該讓我陷落……



ㄋ對我說:愛像一種物理狀態,再怎麼沸騰,日久即降,趨於常溫 - 人生,無論做出什麼選擇,你定然會得到你想要的,也得到你不想要的。



ㄑ對我說:這是妳願意的選項嗎?索性,就讓自己孤單一輩子如何?保持愛戀的彈性權力,搜尋生活中美麗的說辭,讓這些說辭成為開展精神的動力,讓珍愛的人,開始在常溫裏安睡,喜歡常溫的狀態 - 只可惜,我或許體質虛冷,嚴重畏寒,無法忍受非高溫狀態。



我想對你說:我天真希望,自己能似哪本書寫的那樣,以另一個軀體愛你,這身心從內到外沒有用過,如斯完整真誠,開始便注定是一把殘局,於是,對命已無欲求......



抑制不了雙手絞扭懺抖,最末,我終於開了口 - 關於,我必須進入的那個閉鎖的生命狀態,關於,我們再也延續不了的未來。



靜,尋常巷弄中,身邊野貓閒人來去,你仰頭,無語,停駐。



不再逞強,你終以身軀溫度對我投誠,並以脣齒證明悔意亦或表示安撫,在為時已晚的此刻。



思念暗暗生了根,菌絲深植,不是表面去除就算無事。



或許,我是刻意,讓一切都成為定局,逼自己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,就此進入絶境,永遠,別再奢望,以為自己這輩子還有半點機會,在你身邊。



禁不住對自己嘲諷:這下妳滿意了?妳終於親手摧毀了自己的渴望,摧毀得淋漓盡致。



難得見你一面,日常,我愛將你寫的做的東西帶在身旁,即便不看不翻,也總還能像有你的一部分相隨。



如今,我以一個女人的身分對你愛你,不是任何人的誰誰或什麼,唯有如此,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完整,和能夠給予你的完整。





在那麽有限的生命中 能被所愛的人深深愛過

或許不該再奢求再怨什麽 世上的遺憾本來就很多



在艱難的說了再見後 你真的不該再緊緊抱我

剛才還能體諒的放開你的手 不代表我就夠堅強灑脫



我們曾有過一次幸福的機會 當玫瑰和諾言還沒枯萎

別說抱歉 我不後悔 曾經逆風和你一起飛

我們曾有過一次幸福的機會 似乎就要擁有 愛的完美

你說別哭 我說不哭 然後我們都流下了眼淚





這首歌,我不忍再聽,你的眉眼嗔喜,我再無從參與。



你來過的地方、你走過的各處,我或許不敢再去,或仍想再去,但,從今爾後,僅能自己一個人繞行。



越是孤獨,越有欲念,越會貪求,越要需索 - 愛似瘟疫,只有我不具備抗體,最終領悟,擁抱是一種最美好的姿勢,最孤獨的儀式……



擁抱,在日出驚擾以前,且讓我們,安靜地,醞釀,離別。





不知此生還能這樣寫幾封信給你的我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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